作者 | 九喇嘛ol
來源 | 孔夫子舊書網(wǎng)動態(tài)
少小不愛讀書，幼時體質羸弱，父親擔心我在學校受欺負，六歲就把我送到武術館學武術，我又天生不愛體力活，偷偷跑去學美術，一邊父親強迫，一邊自己愛好，就這樣“武美”雙修到了十五歲，自然一事無成，九年畫畫稿被奶奶當廢紙賣掉，我心也沒半點可惜。年幼讀的第一本閑書是《格林童話》，十歲時父親、母親外出夜游回來給我?guī)У模@本書養(yǎng)成了我深度閱讀的習慣，一本格林我反復讀了三年，到初一下認識了人生中第一個知交才開始讀武俠小說。
書沒讀成，十七歲那年開始賣書。賣書緣于父親一句恨鐵不成鋼的話，他告訴我十八歲我就成年了，不會負擔我生活，讓我自己想想，我想想，想起知交少年時候跟我說擺地攤賣衣服的買賣，我們兩廝混在一起時候除了讀武俠，經(jīng)常研究的是怎么賺錢，怎么弄本錢，當然都是他的主意，我開竅比他晚，腦子也沒他靈活。服裝我是不懂，這些年接觸最多的是小說類的閑書，有了擺地攤賣書的想法。身處武漢，便利很多，漢口的武勝路當時是華中最大的書籍批發(fā)市場，各類書籍，琳瑯滿目，有正版的，有非法出版，有書櫥上高雅的世界名著，也有書攤下的小黃書。漢口夜市比較發(fā)達，離家一站路就是水廠夜市，夜市在漢水二橋下，來往人員繁多，晚上六點開始出攤，九點半、十點收攤，夜市上有賣各類時裝，化妝品，小玩意兒，還有打氣槍，圈玩具（擺件），彈彈珠的江湖買賣，擺書攤的不多，有兩家，書攤上各擺三四十種書籍，多是武俠、都市文學，菜譜、歌譜、少有幾本名著。我記了個大概，第二天就去書市找門道，有些書是需要熟人介紹才能進到的，父親知道我有賣書的打算，讓他認識的一個阿姨帶我去，阿姨做過租書的生意，熟門熟路，帶著我在書市后的小巷的民房里穿來穿去，把她知道的能拿到好價格書的門路告訴我，我根據(jù)自己的喜好，拿了不少書，有武俠如金庸、古龍的幾種，有諾貝爾獎如大江健三郎、川端康成的幾種，有都市文學，如《廢都》、《豐乳肥臀》幾種，有《格林童話》、《安徒生童話》幾種，多是非正規(guī)出版，夜市上的書都是半價書，偶爾也有正規(guī)出版社流出的，如四大名著、三言二拍，這些，書籍定價二十多，賣十塊、八塊一本，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的擺在書攤上，路邊擺攤最大的缺點是灰塵大，有樣學樣，弄來透明塑料袋把擺放在書攤上的書包裝好，減少對書的損害。
賣書有趣其一是進書找門道，“好書”大多不會擺在臺面上，熟客才會收到消息，我有引人，這就是便捷，還要懂書，知道什么是好書，書我略懂點，有天老板到了一蛇皮袋的紅皮本《金瓶梅》被我全收走，老板就知道我懂書，其實我也不懂，少小在大伯家里聽到過是禁書，被禁的當然是好的。這批紅皮本讓我小賺不少，找到門道就打開一扇門，進到另一個世界，各類出版物看得我眼花繚亂。
賣書有趣其二是交易，買書的人跑你書攤上這翻翻，那翻翻，看中一本，為一兩塊跟你砍，一來一回，都是有趣，你看人，他買廢都，錢收了，問他想要紅皮本不，對方神秘的看你一眼，剛跟你砍價面紅耳赤，這會大方給你張大票子，檢到寶滿心歡喜把書抱走。
賣書有趣其三是江湖，身邊各類耍把戲的熟了會告訴你把戲怎么玩，如彈彈珠的就告訴我怎么讓珠子能絕對進也能絕不可能進的方法，還有他們?yōu)槭裁吹揭故衼頂[攤的艱辛，多是和我父母一樣的下崗工人，討生活的。
一月下來居然小賺一千，對于十七歲的我可是不少，我父親當年一個月工資才四百來塊，賣書一個暑假、一個寒假，足打足三個月，讓我知道所身處的社會不易，也學會了如何與人打交道。
那幾年過年回家都會去夜市看看一起戰(zhàn)斗過（城管）的老友，看他們生意越做越紅火也為他們開心，許多年他們也都還記得我這個小友，我也開心。
我也差點和各位成了同行。
圖：2021年11月15日 拍攝于武漢曇華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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